第6章 隐藏的伤痕(第1页)
梅宫雪去看嫂子时,特意化了个淡妆。她可不想让自己以这副丧气的模样出现在大嫂面前。大嫂喝的药里都加了安神的功效,所以梅宫雪去的时候,她整个人还在睡着。三年不见,大嫂原本就不怎么圆润的脸庞,如今更是消瘦的厉害。梅宫雪坐在旁边,没敢打扰,然而没多大一会,床上的人便悠悠睁眼。“小雪,是你吗?”虽然是孪生姐妹,但梅宫雪现在这个样子,一眼便被认出了。梅宫雪眼眶瞬间湿润,轻声道:“是我,大嫂!”温可欣喜一笑,打量她片刻,却惊诧道:“你怎么瘦成了这副样子?”梅宫雪面色如常道:“我减肥嘛,就没怎么按时吃饭,所以这两年胃不怎么好。”温可狐疑地看着她,明显不相信,“你可不能仗着年纪小就不爱惜身体,我认识一位大夫,医术非常好,柳月,赶紧差人去把周大夫请来!”梅宫雪连忙拦下,“嫂子放心,我没事的!”温可眼中立刻多了丝严厉,“至少也要专业的大夫来诊断过,身体才是本钱,嫂子以后还得给你找个好人家呢!”见她执意要请,梅宫雪只得哀求:“好嫂子,我身上有些伤…不太想让大夫看见的!”温壳一愣,随即似乎明白了什么,疼惜地摸了摸她的脸颊,“好,嫂子不逼你,以后都没有人可以再逼你了!”一句话,听得梅宫雪鼻子发酸,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流了下来。这一哭便止不住了,好似三年间所有的委屈在面对亲人时,终于有了可以发泄的地方。说来讽刺,嫂子是她在梅家唯一一个没有血缘的家人,但却给了她最多的亲情。自从梅宫雪十岁回到侯府后,都是大嫂在照顾她。其实嫂子也就比她大十岁而已,却是除了爹爹外,唯一一个会纵着她小性子的人!梅宫雪小时候常常想,如果自己母亲还在世,也一定是像大嫂这样温柔。三年前,父亲遭人陷害,侯府外忧内患。嫂子当时一边要稳住内宅,一边卖家产筹钱疏通关系,想要救出身陷囹圄的大哥。由于太过操劳,就连好不容易怀上的孩子都流产了。所以梅宫雪当初唯独没敢去求大嫂,因为她实在为这个家付出了太多。一切尘埃落定后,嫂子才得知梅宫雪即将嫁给一个太监,她连小月子都没出,着急忙慌地跑来问自己怎么回事。梅宫雪只能尽量宽慰她,说自己都是自愿的。毕竟赵章的聘礼也是好大一笔钱,可解侯府燃眉之急。梅宫雪哭了好久才从回忆中抽离,收拾好心情,便服侍着大嫂起床洗漱。温可取出一个小匣子,“这个还给你。”打开后,一支桃花簪子静静躺在锦盒中。莹润的光泽在微弱的光线中流转,由温润的琥珀打造而成,花瓣薄如蝉翼,古朴而典雅。梅宫雪看着它有些出神,仿佛回到及笄礼上,爹爹亲手为自己簪花时。这簪子是老侯爷当年亲手打造的,就是想在两个女儿的及笄礼上送给她们一份美好的祝福。梅宫雪的是桃花簪子,梅香寒的是梅花簪子。所有美好的事物,似乎都定格在了那一刻。“多谢大嫂还帮我收着!”梅宫雪指尖轻轻拂过。“嫂子帮你戴上吧!”温可目露慈爱。“好。”梅宫雪笑着道。梅砚君等兄妹三人进来拜年时,正好看见了这样一幕。梅香寒下意识扶了扶自己发间的梅花簪子,只是见梅宫雪和大嫂这么亲密,心里又有点复杂。长嫂如母,兄妹三人先是和温可拜了年。刚落座,梅砚君便道:“大嫂,小雪现在终于回来了,难得一家团圆,我眼下有件要紧的事想问问您的意见!”“什么事?”“阿香和云初的婚事!”温可一愣,下意识向梅宫雪方向看了看。梅砚君继续道:“相信大嫂也发觉了,云初这几年对咱们侯府的态度冷淡,特别是封官后直接搬了出去,咱们侯府到底不如从前了,正好借着这门婚事笼络住他!”梅宫雪对这个消息并不意外,看向对面时,正好碰上了梅香寒的目光。她神情怯怯的,四目相对的一刻,便立刻低下头去,然后可怜兮兮地去拉梅砚君的袖子,“二哥,要不这件事先算了!”梅家人,谁不知道梅宫雪从小就喜欢季云初?梅砚君像老母鸡护崽子一样将梅香寒揽到身后,遮住了梅宫雪的目光,但面上依旧带笑:“小雪,二哥也是担心你和阿香之间有嫌隙,所以并不避讳你,想尽早将此事说清,你不会反对吧?”梅宫雪被这一幕刺得眼睛发酸,她多希望被护在身后的那个人是自己,说心里一点都不在乎是不可能的。他们现在倒是惺惺作态地来问自己,三年前怎么没人问她愿不愿意?但随着温可的视线看来,梅宫雪还是放软了语气,“放心,她和季云初婚事我很赞成。”话音刚落,门外便走进一人,正是季云初!只是,他整个人的神情有些阴沉。梅香寒立刻笑着起身,“云初哥哥…”然而下一刻,季云初竟是直接转身离开了。都有人面面相觑。梅香寒的大眼睛眨了眨,似乎有些疑惑,以为对方是在得知婚事后害羞了。她的脸颊也随即一红,然后转身来到梅宫雪身旁,“多谢姐姐成全我们!”然后亲昵地去拉梅宫雪,可对方却触电般的再次收回了手。梅香寒瑟缩了一下,无措地将手背在身后,声音明显带着哭腔,“姐姐是不是还放不下云初哥哥?没关系的,只要你说,我…我就…”难得安静半晌的梅长恭也被激起了火气,直接冲着梅宫雪斥道:“阿香和云初是两情相悦,本来用不着问你的,二哥只是顾及着你的情绪,怎么你自己的婚事不幸,就见不得有情人终成眷属?”就连温可也关切地看向她,“小雪,现在婚事还没定,一切还有转圜的余地!”梅宫雪深吸一口气,知道事情不能再误会下去,她当着众人的目光缓缓挽起自己的袖子。“你们误会了,刚刚只是因为梅香寒弄疼我了!”纤细的胳膊露出,此时结痂的伤口已裂开。但最醒目的,还是那道割腕的伤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