前传:寡人有疾 第六章、巴山行(第2页)
一行三方四十余人约定在青枫浦汇合,打头的是四匹瘦马,四位家丁腰挎宽刃刀,在前头探路;中间是七辆牛车,四辆载着布匹,三辆载着谷物,十来个家丁跟着牛车,默然不语;牛车后面跟着五匹马,秦淮领先,乔叔落后半个马身同他说话,邵仲贵与赵伯焘齐头,一个闷头不语一个四下环顾;最后跟着的是一匹枣红高头大马,俊朗非凡,马主人是邵氏雇来的游侠,姓氏不详,邵仲贵称呼为桃花农,仪表不凡,只是麻衣邋遢了些,血腥味偏重;尾上便是余下的家丁仆役,有的挎刀,有的持戈,有的拿棒,最为奇特者是一个英气少年,扛着竹竿,一丈有余,吊着队尾。
“绕过这个梁子,再往前两里地就是下坝,眼神尖点。”桃花农驭马上前,又折回来,朗声喝道。
“秦大夫,这下坝有一窝匪人。”赵伯焘补充道。
秦淮点点头,没多过问,倒是乔叔撇撇嘴,抱着刀假寐。
“好刀。”桃花农赞叹了一声,没了下文。乔叔眯眼瞅了一眼,继续补觉。
探路的四匹马步子慢了下来,等牛车跟上了才慢悠悠领路。先前闹腾的车队规矩了许多,再也不敢懒散,稍有风声便作抽刀状,不敢有丝毫怠慢。
好算是有惊无险,匪人大概是忌惮,只露了几个头,并没有现身。赵伯焘早已惊出一身冷汗,他掏出汗帕,频频揩汗。
“再有两个时辰天就该黑了,走快些,到中坝准备过夜,”桃花农显然很熟稔,大声吩咐。
“桃花,就是夜里,随处找个地儿照样过,何必赶到中坝?老子喝多了酒,乏了。”乔叔看不惯这个白面侠客的做派,大声嚷道。
秦淮也没有阻拦,一会儿望山,一会儿看水,山水之乐,正是士人所好。
桃花农没有纠正乔叔,只是漫不经心说:“你若乏了,那便歇着,好歹相遇一场,明早我回来替你收尸。”
乔叔瞪着一双牛眼,鼻翼大张,呼出好大一股气,就要拔刀。秦淮这才收心,按住乔叔,又向桃花农赔罪:“先生莫要恼火,伤了人就不好办了。”
桃花农有深意地看了秦淮一眼,骑着马上前。
小小闹剧,正好解闷,本来被下坝强人匪气压抑的车队又闹腾起来,但步子不敢怠慢,太阳已经悬在山头了。
偶尔有山鸟林鹿,也不敢打扰到车队,远远避开。至于豺狼虎豹,没见着影。那个扛着竹竿的少年,依旧吊在队尾,漫不经心地吹着口哨。
无知者无畏,有年长的丁士出于好心,催促他快点,那少年仍旧我行我素。
太阳渐渐隐下山头,余晖一寸寸消散,车队打上火把,宛如一条火龙缓缓行进。所幸黑压压的林子终于到头了,不远就是中坝。
太阳彻底隐下山时,属于凡人的白天彻底归于寂寥,巴山喧闹起来,辨得清的有晚归的鸟鸣啾啾,有迷途的鹿鸣呦呦,也有望月的狼嚎嗷呜,摄人的虎啸嗷嗷。至于辨不清的,占了十之八九,除了飞禽走兽,大概还有山精野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