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九章（第1页）

我的意识逐渐模糊，再醒来时，我已经身在地狱中。 「你让我好等。」魂灯旁边，幽冥女神的灵魂形成了偌大的一团阴影。 影影绰绰间，这团阴影勾勒出她的轮廓，果然同我别无二致。 我是她照着自己捏出来的泥人替身。 这或许是我的天命。 我仰躺着，紧紧闭上双眼。 我好累了，这些年，我已经挣扎过了，还是没办法反抗天命。 幽冥女神离我越来越近。 我知道，她要敲开我的脑袋，要来取她的那一魄了。 我本就是陶土捏成的，没了魂魄支撑，顷刻间就会烟消云散。 我闭上眼，快要认命了。 可顾浩渺忽然喊了她一句。 「幽冥。」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，他的声音中似乎带着颤抖。 「将她留下吧。」他将我护在身后，同幽冥形成对立之势。 「留下她，我就永远不能成形，永远是雾茫茫的一团。」幽冥冲他吼。 「你把你的那一魄抽出去，我把我的灵魂分她一半。」 他握了握我的手，指节冰凉。 「从此，我们共享一个魂魄。」 幽冥的身形在魂灯下怔愣片刻，然后她冷笑起来。 「你爱上她了是不是？」她唇间泄出一声叹息。 「不过七百年，你就将我们千千万万年的时光都忘得一干二净了。」 「罢了罢了，那就如你所愿。」 她用力按住我的脑袋，我头痛欲裂，身体缓缓抽搐。 有什么东西从我体内流失出去了。 与此同时，顾浩渺的魂魄源源不断地注入我体内，新旧两股力量杂糅在一起。 我快要破碎成两个人。 就是这个时候了。 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，从乾坤袋中抽出匕首，直击自己的胸口。 那把匕首是顾浩渺送我的法器，已经开刃了，削铁如泥。 更重要的是，一般的法器只能伤害肉身，那把匕首却能对灵魂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。 两个神仙同时扑过来阻止我。 可惜他们慢了一步。 鲜血从我胸前喷涌出来，失血过多让我脑袋剧痛，无法思考。 「晨曦！」我听见顾浩渺唤我了，他的眼泪砸在我脸上。 我终于勾起一个，唯一一个真心实意的微笑。 他们两个的灵魂，此刻都有一部分放在我的身体里。 仿佛我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容器呢。 然而我记得他们给过我的伤害，一直一直记得。 我疼得喘息，将匕首拔出来，然后又是一刀下去。 更多的血涌出来。 我一直在思考如何报复他们两个人，可惜我的力量一直在他们之下。 多亏顾浩渺这个蠢货一时心软，我才有了一招制敌的机会。 我仰躺着，目视之处皆是一片血红。 但这次，痛的不止我一个人。 幽冥女神，还有顾浩渺都挣扎起来。 他们的灵魂被烙上了永恒的伤口。 我们都活不成了。 在他们的**中，我神经质地笑出声来。 没有人会再为他们点起魂灯。 让我们一起消散在天地之间吧。 顾浩渺慢慢向我爬过来。他的身体已经变成了半透明状，马上就要彻底消失了。 可他看上去毫不在乎。 「晨曦。」他轻轻唤我的名字。 「你有没有一点，喜欢过我？」 真是俗套，要死了还惦记这些东西。 他的眼睛一直盯着我，像是屏住呼吸，在期待一个答案。 他的眼神让我想起我们的初见。 那时，我睁开眼，对上他的视线。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，像黑色的珍珠。 我在心里无师自通地赞美他。 然而，七百年过去了，我知道他的眼神中藏着罪恶，贪婪和妄念，远不如珍珠纯澈。 所以我没有回答他。 他彻底魂飞魄散的时候，骨头发出一声闷响，压在我的乾坤袋上。 乾坤袋里，是他曾经送给我的无数个骷髅摆件。 如果没有喜欢过他，我不可能珍而重之地将这些东西都收藏好。 咽气的前一秒，我眼角的泪滴终于落了下来。 可惜，我们最后落得了这样一个结局。